生氣
不要以為我很喜歡生氣。我在團練室裡頭練音樂幾乎沒有生氣過,這幾年脾氣也磨得比較圓了,很多時候深深吸一口氣,就把氣吞下去了。
昨天晚上在大廟的練習,有 22 屆的學長跟我說:「這才是團練吧!」我想,今天大家下午被飆之後,應該會有 19 屆學長跟我說:「這才是團練吧!」
不,團練不應該是這樣!
就像昨天邱明慶教練說的,大家都已經練了一年了,應該很清楚有效率的團練應該是什麼樣子。只是,人就是賤,雖然知道「應該」怎麼做,但總是無法做到。好逸惡勞是人之常情,因此成功與失敗的關鍵大概就在於願不願意用意志力戰勝自己的惰性吧。
我很久沒有講「專心機」這件事情了。我再講一次好了。
我是一直到念研究所的時候才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專心」,因為我如果不能把「專心機」開到最大,那根本沒有辦法做口譯。為什麼口譯需要極高的專注力呢?大家可以做一個實驗:
用耳機接上電視,轉到新聞頻道,試著跟主播講話;他講什麼,你就跟著講什麼,看看你能不能持續五分鐘,完全不間斷。要能跟著他講話,你一定得聽懂他講了什麼字(更進一步應該要聽懂他講得內容),然後跟著他念,但是為了確保你自己講出來的話沒有錯誤,你還要「分神」監聽自己的聲音。然後,試著一邊做上面這件事情,一邊寫下所有 4 的倍數,寫到 100 再寫回來。
其實「同步口譯」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只是聽的語言和講的語言不一樣罷了。內容通常也蠻專業而深入,講者講話的方式也不像新聞的風格那樣千篇一律,還有各式這樣的腔調……總之是個壓力很大、挑戰很高,卻相當有趣的工作。做一輪通常是 20 分,不是 5 分鐘。一天的會議下來,應該可以做到十輪左右吧。
我真的是到了研究所才體會到什麼叫做「專心到頭痛」。我常常第一輪結束、換另一位口譯員工作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已經汗流浹背、全身濕透。等到整天的會議結束、步出會場,才發覺腦子已經不是自己的了,不是腦漿全部凝固,就是腦壓大到快要爆炸。
所以我相信「專心」的效果非常大。當我們把專心機開到最大時,心裡其實就只剩需要專心的這件事情。例如說,我不僅知道「現在」要走多大步、對齊哪個人、音樂要怎麼吹、是看指揮還是聽打擊、絕對和相對位置在哪裡、重心往哪裡移動,我還知道「接下來」要走多大步、對齊哪個人、音樂怎麼吹、看指揮還是聽打擊、絕對位置和相對位置在哪裡、重心往哪裡移動。
更甚者,我們還能把自己的抽離出來,享受觀眾投向我身上的崇拜與驚奇、吸收附近伙伴給我的能量,還能回憶過去這一年來的點點滴滴,讓自己沈浸在表演的情緒中。
專心的力量非常非常大。各位身為樂旗隊員,這一年最大的具體收穫,除了練就健康的身體之外,應該就是擴充了專心機的 RAM。我一直覺得,老天爺是個很不公平的人,世界上唯一公平的事情是「時間」:每一個人,一天都有 24 小時;我們不知道自己可以活多久,所以每個人擁有的就是「一天 24 小時」。過去這一年,大家每天要做的事情好多好多,而把每一件事情都打點好唯一的方法就是「效率」。效率跟什麼有關?跟專心有關。會的事情就一定把它做對;不會的事情就努力而積極的學習,然後複習。
我今天是在非常理智而冷靜的情況下,決定給各位「震撼教育」。我很好奇,你們究竟是不是真的「欠操」。歷經那半個小時的咆哮與極度緊繃後,某方面來說,我心裡暗自竊喜,還好你們只是「欠操」,而不至於「麻木不仁」。但是另一方面,我卻又很難過,「難道只有這種方法才能讓大家專心、進步嗎?」
心理學好像有說,人在兩種情況之下,學習的速度特別快:極度快樂與極度恐懼。我想當兵的情況就很像後者;新兵訓練或剛下部隊的時候,在班長的大聲咆哮下,剎那間所有人都戰戰兢兢,神經緊繃,連平時左右不分的人,到了要行進的時候,「一是左腳、二是右腳」絕對不敢搞錯。平常彎腰駝背的人,再怎麼樣也會在營長來巡視時挺直腰桿。
至於極度快樂?其實很像我們對有興趣的事物,吸收學習的速度特別快。不管是某個學科、還是某種興趣。例如,你很喜歡棒球,所有和棒球有關的英文術語,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背得滾瓜爛熟。
那麼,我們可不可以努力讓大部分的練習時間都處在「極度快樂」的時候呢?團練氣氛需要大家共同營造,而不是我一個人單方面就可以做到。
我昨天半夜畫圖,一直搞不定 staging 的問題,所以畫了三四個版本,到凌晨四點仍然全部放棄。深夜,下載完昨天的定點錄音,聽了其實蠻感動的。如果大家和 7/7 的錄音比較,會發現真的進步很多很多。希望大家一直進步下去。
我由衷的希望,這趟旅程能在每一個 23 屆隊員的心中,留下珍貴而動人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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